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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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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蘺

他居然在山裏迷路了。

這次是真迷路,確實沒有別的東西在搞鬼。他發現他在走一條不是他上山的路,這條路四周明顯沒有出現過讓他覺得熟悉的東西。

現在已經接近午夜,高掛天上的月很皎潔,很美,但是這樣的月在韓寧遠眼裏同太平間屍體的蒼白沒有什麽區別,尤其是他剛剛經歷了一些來自他認知之外的事件,他真是太害怕遇見其他未知而又可怕的事情了,這樣他真的會崩潰的。

他強打著精神,雙腿驅使著一直向前,也不知道該去哪裏,只知道當下必須找個安全可靠的地方,才能裝得下他這正在顫抖的靈魂。

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,或許他對上蒼虔誠的祈禱起了作用,又或許他今天的黴運到了頭,他居然在半山腰遠遠地看見山下有一座小屋,在月光下,發著潔白而詭異的光芒。

這座小屋也許是以前守林人留下的,也可能是舊時村民留下的,總之,遠遠看上去有些破敗,但是好過他今晚身無片瓦地露宿林子裏。

韓寧遠興奮地直奔那小屋而去。

不過隨著越走越近,他有些迷惑了,他的視力不算差,借著月光確實看見那小屋已經破敗,可是當他快走到小屋面前的時候,發現這小屋不但不小不破,甚至於還有點規模,裏面居然還亮著微弱的燭光。

他揉揉自己的眼睛,確實沒錯,裏面確實有燭光,雖說那燭光發出的光芒有些異樣,不過那是不是說明這地方有人居住?至少說明這裏有人來,不過不管怎樣,他先進去再說。畢竟今天下午到現在他一個人都沒見過,現在的他像是被人間拋棄,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走在通往人間的大道上。

就算裏面沒有人,有來自人間的氣息也是好的。

他懷著樂觀的心情,把門敲得震天響。

不多久,裏面傳來一個慵懶的女聲,“誰啊?來了,來了,不要敲了。”

裏面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高興,但是韓寧遠此時並沒有感到任何抱歉,並非是他沒有禮貌,因為此時沒有比起聽到同類說話的聲音更讓人感到興奮了,更重要的是他終於活了。現在就算裏面的女人對他破口大罵,他也會覺得是天籟。

“吱——呀——”,時間好似過了很久,他感覺過了一個世紀之久,那門終於開了。裏面出來一個手上拿著蠟燭的少女,一臉睡意朦朧地問道,“誰呀,半夜三更的,不知道別人要睡覺的嗎?”

韓寧遠此時不得不安放好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臟,收起高興的神色,裝作一臉抱歉地說,“真是不好意思,半夜打攪您休息了。我是一個游客,不小心迷路了,您看,現在夜色已經深了,方不方便借你家客廳休息一晚?”

那少女本來還有一些不情願,誰知她拿著蠟燭對著韓寧遠照了一圈以後,臉上頓時改為欣喜,一臉嬌羞地說,“您瞧您說的,誰還沒個難處啊?現在外面都這麽晚了,快進來吧。”

韓寧遠此時心中一喜,心想,難道我否極泰來了?經過這麽多黴運以後終於迎來一波好運了?不過他臉上還是得裝得正人君子一點,欠身微微一笑,“多謝這位小姐姐了。”然後閃身邁進門去,為了自己看起來像個謙謙君子,他把平生所學的演技都砸在上面了。

少女一邊高興地關好門,一邊說道,“不客氣,就是怕您在我家住不慣。來,您跟我來。”她一邊快步地走到前面。

韓寧遠跟在少女後面,借著月光和燭光,發現這個屋子還挺大,裏面居然還有一個小院子,穿過院子的天井,少女把他引到一個小房間裏,只見這個屋子裏擺放著一堆雜物,裏面只有小小的一片空地可以勉強容身。

少女略帶抱歉地說,“我父母年紀大了,早早歇下了,我也不方便去打攪他們,您今晚就勉強在這裏湊合一晚上吧。”

韓寧遠看了看這個房間裏處處結著的蛛絲,再加上撲鼻而來的一陣黴味,眉頭不由地微微一皺。

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不適,開口道,“實在不好意思,我這深山野林的,也沒什麽好地方給您休息。這樣吧,我一會兒去我房裏給你拿點墊的被子,您今晚就湊合一下吧。您稍等。”說完少女把蠟燭往韓寧遠手裏一塞,朝他嫵媚一笑,就轉身出門去了。

只留下韓寧遠孤單地留在屋子裏,他舉著蠟燭往那個房間四處照了照,房間的破敗和雜亂比他想得有過之而無不及,若不是手中的蠟燭和剛剛眼前的少女,就月光透過破爛窗戶的那種陰森勁,他就想趕快拔腿就跑,就這樣恐怖陰森的氣氛還不如露宿屋檐外。

就在他心裏演著一場聊齋大戲的時候,那少女又進門來了,手裏抱著一大摞稻草,和一床薄被子,滿臉歉意地說,“真是抱歉,家裏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被子,只能給您拿點稻草墊在身下,畢竟夜裏直接躺地上實在太涼了。希望您不要介意。”

韓寧遠這才感覺到這四周的空氣不知道什麽時候慢慢變涼了,漸漸地刺入了皮膚,寒意也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。

他放下蠟燭,一把接過被子和稻草,手裏似乎有些緩過來了,說道,“不介意,不介意,謝謝你,小姐姐,我自己來吧。”說完,他想要鋪床,但是發現同時拿著被子和稻草不太方便,想把被子放下,又覺得地上太臟了,自己不介意,但是當著人家的面又不好意思這樣做。

少女看出了他的窘境,笑吟吟地笑著說,“我來幫你鋪吧,你幫我拿著被子。”她熱情地接過稻草,彎腰趴在地上,開始鋪稻草。

韓寧遠自己一個人看著人家忙活,覺得有些不好意思,氣氛也有些僵,為了讓空氣再次流動起來,他只好主動找少女搭話,“請問你叫什麽名字?我叫韓寧遠。”

少女手上動作不斷,回頭朝他俏皮一笑,“我叫江蘺,你可以叫我阿離,所有認識我的人都這麽叫。我今年可是滿十八歲咯。”最後一句話的語氣似乎有些含義在裏面,這絲絲暧昧讓韓寧遠準確地捕捉到了。

回到熟悉的領域,這讓韓寧遠瞬間變得熟練,從小到大,韓寧遠因為出眾的相貌,不知道收到過多少明裏暗裏的表示,這種味道他真的是太熟悉了。

就在韓寧遠想入非非,但是有些猶豫不決的時候,少女江蘺突然嬌俏地跳到他的面前,有些歡快地說道,“好了,把被子遞給我吧。”

想得入神的韓寧遠被江蘺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。

他第一次仔細地看清了江蘺的臉,標準鵝蛋臉,雪白的皮膚在昏暗的燭光下也掩蓋不住,似乎還帶點淡淡的紅暈,杏子般的眼下,長著一個小巧秀氣的鼻子,飽滿的雙唇沾著誘人的紅色,顯得風情萬種,但是她天真的眼神,卻讓人放下防備,自動繳械投降。

一言以蔽之,就是又可愛又風情,簡直是人間極品。嘖嘖嘖……這虧得是長在深山裏,要是在外面,多少人要為之傾倒,又多少人要為之傷透了心……不過,她才十八。

想到這裏,他不敢想了,總覺得那條叫道德的底線在牽扯著他,他不是個壞人,也不算是個好人,尤其是這樣一個對人毫無防備的清純少女,可是……

“阿遠,阿遠……韓寧遠……”眼前的江蘺毫不知情地晃動著她的素手,韓寧遠這才反應過來,“什麽?”

“阿遠,你在想什麽呢?快把被子給我呀,怎麽還不放手?”

“哦。”韓寧遠回過神來,機械地把被子遞給她。

江蘺把被子放在輕輕地放在稻草上,有些戀戀不舍地說,“好了,你睡吧。”但是身體卻一動不動,眼神渴望地看著韓寧遠。

韓寧遠還是糾結和猶豫自己要不要做個人,沒有做出任何反應。

江蘺看他無動於衷,便一個念頭閃過腦子,脫口而出,“阿遠,你吃過晚飯了嗎?你迷路這麽久,肯定沒吃過飯吧?我去給你弄點吃的,你等一下,我去去就來。”

韓寧遠還沒反應過來,“你叫我什麽?”江蘺就快速地沖出去了。

不一會兒,江蘺就興沖沖地拿著幾個饅頭和一瓶酒進來了,沒有桌子椅子,就席地而坐,順便還招呼還在發楞的韓寧遠,“過來,過來呀,”見韓寧遠沒有動,她起身一把拉住韓寧遠的手,韓寧遠就這麽半推半就地坐到了剛剛鋪好的地鋪上。

江蘺熱情地把饅頭遞給韓寧遠,“吃吧,我翻來翻去只在廚房找到這點東西,是我娘……我媽中午吃剩的,飯是一點都沒有了,你就將就吃吧。”

韓寧遠心裏有些打怵,一來是剛剛碰到鬼打墻,心裏還沒走出來,怕再一次碰到什麽怪物熱情地請他吃喝泥湯泥飯泥饅頭什麽的,明天一早被人發現自己暴屍野外什麽的;二來,作為一個演員,這麽多碳水下去,要做多少運動量才能消耗掉,所以雖然他此時的肚子還餓得咕咕叫,但是還是搖搖頭拒絕,“我不餓,不吃了,天色不早了,還是早點休息吧。”

面對韓寧遠的拒絕,江蘺有些著急,“那我們喝點?這可是我家十八年陳釀的女兒紅,我可是好不容易偷出來的。”

韓寧遠見江蘺如此殷勤,心裏起了疑,“江…阿離,你為啥要對我這麽好?我就是一個窮學生,身上沒有錢,你可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。”

“誰稀罕你的錢?”江蘺心懷不滿。

“你不圖我的錢,難道還有別的企圖?”一瞬間,很多新聞亂糟糟地奔向韓寧遠的腦袋裏,讓他不知道該攫取哪個建議好,“你是圖我這個……人?”隨後他不確定地詢問道,還是不敢把眼前這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和黑店聯系起來。

江蘺笑盈盈地擡眼笑道,“討厭……誰要你的人?趕快喝吧,要是被我爹娘發現了,得打死我,這可是將來給我陪嫁用的。我只是偶爾拿出來自己偷偷喝點,味道真是不錯。我保證你在外面喝不到。”

看著嬌憨的江蘺笑靨如花,沒有一點害人之心思,眼睛裏透露出來的只有真誠,這也讓韓寧遠一顆懸著的悄悄地放下了。不過他依舊不敢吃饅頭,那是真是因為怕接不到工作。

江蘺見他許久不拿酒喝,便簡單地猜到了他的心思,她拿起那個瓶子,仰頭給自己滿滿地灌了一口,隨後熱情地遞給他,示意他也喝一口。

又累又餓的韓寧遠見狀,直接拿起瓶子仰頭咕嘟了好幾口,喝完感覺真是不錯。

江蘺沒有騙他,這真的是農家自釀的高粱酒,入口甘甜,回味香醇,確實有些年頭了,他從來沒喝過這樣的好酒,再加上一下午又累又渴,這酒簡直來得太及時了。

他又忍不住多喝了幾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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